对很多抗癌患者而言,癌症不但意味着循环往复的化疗、呕吐与暴瘦,更意味着对生命的叩问和对死亡的想象。哪怕这人曾是一位每天与死神打交道的顶尖神经外科医生,在面对身患癌症这一既定事实时,也一样会经历困顿、迷茫与无措,

在罹患肺癌以前,保罗刚拿过几个极富盛名的美国全国性医学大奖,斯坦福大学教职岗位也正向他抛来橄榄枝。只要再熬过接下来的15个月,36岁的他就会迎来人生巅峰,走向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。

但就在此时,保罗确诊肺癌。“于是乎,我想象中的未来,就要实现的未来,那么多年奋斗即将迎来的人生巅峰,都随着这句话消失了。”在人生将被疾病打得粉碎之际,保罗不得不面对他曾经的病人所面对的——有关“存在”的窘境。

于是,他写下了这本《当呼吸化为空气》,在这本反思生命价值的绝笔之作中,我们能看到保罗是如何与癌症抗争的,也能看到他对人性、生死和医疗的深沉思索。

《最好的告别》作者阿图·葛文德称这本书是“令人心碎,亦极致美好”的。在这里,我们能看见即使是面对生命终点,人也一样可以寻找人生的价值与生命的尊严;也能看见在与痛苦的共生中,更包含着对生命的敬意。

如美国主持人奈洁拉·劳森所说:“这本书令人敬畏且震撼人心,每个活着的人都应该一读。”

2015年3月31日下午2点,保罗的追悼会在斯坦福大学纪念教堂举行。他被安放进一个柳木棺椁,埋葬在圣克鲁斯山上一片田野的边缘,那里可以俯瞰太平洋和海岸线,也能听见风与花栗鼠的脚步声。

去世之前,保罗曾在给好友的电子邮件中写道:“肺癌并不是什么天外来客,得了肺癌,的确很悲惨,但也可以想象。(读者)可以让自己身临其境,感受一下,说:‘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……迟早我可能也会亲自走到这一步。’这可能就是我的目的。不去哗众取宠地用死亡煽情,也不老生常谈地劝大家‘花开堪折直须折’,而是告诉大家这一路上到底会面对什么。”

在从医之前,保罗就始终在追寻人生的意义。他就读于美国斯坦福大学英语文学专业,因为文学不仅描写了别人的生活,还为人们提供了道德反思最丰富的资料。但就在一个午后,橄榄球比赛结束后,保罗有如神启般地听到了另外的召唤,那就是“放下书,弃文丛医”。

于是在历经18个月的学习和流程申请后,保罗来到了耶鲁医学院。医学院的经历,加深了保罗对意义、生命和死亡三者的关系的理解。在每周一百多小时的高负荷工作中,保罗见证了不同类型的病人死亡。

一个酗酒的病人,他的血液再也凝结不起来了,在陷入神志昏迷之前,他抬头看着保罗说:“这不公平——我喝的酒都是加水稀释过的”;一位病理医师,患了肺炎,病入膏肓,她最后一次去病理实验室是因为被送去尸检;一个男人,做了个神经外科的小手术,却开始遭遇剧烈头痛,最终什么方法也无济于事;还有很多自杀、枪击、酒吧斗殴、摩托车事故等导致的头部创伤案例。

人类的软弱和死神的冷酷如修罗场般展现在保罗的面前,他希望能够帮助患者家属明白,他们所熟知的那个人,只存在于过去了;同时他也在每周一百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中努力从死神手里抢时间。神经外科对保罗的吸引,不仅在于大脑与意识的纠缠,更在于生与死的纠葛。

在经历过很多生理、道德、生命与死亡的撕扯之后,保罗开始明白,专业上的出类拔萃,其实是一种道德要求。因为光有一颗向善的心是不够的,关键还是要靠技术解决。而有时一两毫米的手术差距,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水岭。

在不断的技术精进中,保罗获得了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最高奖,又以优异的成绩取得耶鲁大学医学博士学位,并即将成为斯坦福医学院外科教职并主持自己的研究室。

但也就在此时,他开始感受到严重的间歇性胸痛并伴随剧烈咳嗽,体重也开始急剧下降。就像一个正接近终点线却轰然倒地的运动员一样,保罗不得不选择重新出发。

“我发现,当自己成为这个数据中的一员时,我与数据的关系就完全改变了。”他开始和妻子考虑要一个孩子,在抗癌药物产生影响前,他们走访银行了解其中的储存方式与价目表。此外,妻子的生活也发生了转变,她的桌上摆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癌症患者社交活动宣传册。

死神的迫近和求生的渴望让保罗坐立难安,但他仍然时刻提醒自己:“即使我是个将死之人,我仍然还活着,直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刻。”肿瘤治疗18个星期后,保罗再次以医生的身份重回手术室,无时无刻都在忍受波涛汹涌的恶心与痛苦。

但保罗仍在坚持,他希望自己能以两种身份留下两种纪念。作为医生,他以病人之躯医人,希望能够帮助更多患者挽回生命;作为斯坦福大学文学系毕业生,他则以医生、病患的双重身份,写下他对生命的意义的追寻。

从某种意义上说,《当呼吸化为空气》是一本未完成之书。因为保罗病情恶化,所以文章最后停留在了他对新生女儿的告白与祝福上。但我们仍能从其中获得很多,在书中,保罗以被诊断为肺癌末期后的心境作为引子,开始了他的述说。

就像本书开篇同在斯坦福大学医院就职的吴承瀚所写的那样:“这不只是一本文字堆叠而成的自传,还包含着太多关于生命的事——他共事过的同事的生命、他照顾过的病人的生命、他家人的生命,还有他自己的生命。”

因此这是一本从生写到死的书,里面的很多故事与感悟,我们都能在其中获得深深的共鸣与感动。

谈及选择,保罗说:“我没有哪一天哪一秒质疑过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,或者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。那是一种召唤,保卫生命的召唤,不仅仅是保卫生命,也是保卫别人的个性,甚至说保卫灵魂也不为过。”

谈及身份的转变,保罗则说:“医生和病人的双重身份让我有种撕裂的感觉,我一边钻研医学,一边又转向文学作品寻找答案。面对自己的死亡,我在挣扎,是重建旧生活,还是去寻找新生活?”

在我们身处对死亡避而不谈的文化之中,保罗以血肉之躯在险境中勇敢跋涉,同时教导我们如何以刚毅和勇气直面死亡。

正如保罗遗孀在本书最后所说:“他的力量中有抱负和努力,但也有柔韧,有着与苦涩截然相反的味道。他的大半生都在反复思考如何度过充满意义的一生,而这本书也对这个核心领域进行了探索。”

保罗虽然已经去世。但他想说的一切,却都蕴含在了这本书里。阅读此书时,我们将能深刻体会到贝克特的那句“我无法前行。我仍将前行。”就像保罗墓碑上所写的那样:“To be a pilgrim(成为朝圣者不断向前)”,这也是活着的我们可以汲取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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